萧先生:从昨天下午起,燥气逐渐消除,到今天上午,大体来说,燥气消至自己所满意的阶段。因为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就被燥气捆缚住了,用尽方法消不了。到今天上午才把它消下去,其他的妄想业力也慢慢地松下来了,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这一年来最大苦事非见地,而是定不住,没办法,经过今天上午以后,我相信今后慢慢地定得住了。
第三点,关于了生死之念,我在上次七会就有这个决心,但始终没办法,没真正地朝这方向努力。这个七会以后,此念更急,同时也正式立了成佛之志。
第四点,本在此七会之前期,始终想到打七非常的麻烦,人力、财力,尤其老师的劳力,我自己又没有力量,麻烦太多了,不好意思的,我想这七会应是最后一个七会了。以后这事不搞了,搞不成的。现在看今天这个情形似乎又动了念了,这种样子到了今年年底再讲。这表示自己对这问题的深意,完了。
黄老居士:对于修为的报告可分两点:第一点是戒定慧。第二点是色身变化。
我自己入关以后已经两年,我拿自己来检讨一下,我对老师开示的情形,好像是很相应,但我现在晓得,我一切尺度,没有赶上,因为这个所有的,不及老师所说的那种尺度,现在是差得很远,是什么理由呢?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呢?我开始时听说过很多人都在关中看大藏经,我刚入关时也想看一点。末了,老师和杨管老就说在关里不是看经的时候,应该是做功夫的时候。于是我整个经都没看。
第一年,我专精坐禅,坐禅的时候我就想入定,开始时我就尽最大的努力。第一年,差不多每天用十分之八的时间坐禅,其余的时间做一点净土的功课,念念经。第一年下来,成绩平平,也不晓得什么理由,大概这是大家所说的业障。但是我个性强,不相信有什么业障,业本由心造,我自己若是决心想变,不会有业障。当时进步很慢,但是色身上确实有一点的变化。
我过去本来是修密宗,修密宗就是修拙火,我修了好久了,拙火依然没有上来。进关后大约二、三个月,这个可能不是拙火,因为照《大乘要道密集》上说,拙火有好几种,有一种一定由海底上来,也有一种散开的拙火。我那所起的发热感,是散开的,但一坐下来热得不得了。固然是由下面,但不是一定由海底上来,大概就是丹田这部热得厉害。就报告老师,老师说这也是一种轻微拙火的前兆,能好好地保持它就好了,或者稍吃一些补药,协助拙火。厉害得很,几个月后,天气渐热,我一吃点东西以后,居然引起。这不能说心脏病,但与心脏有关,以后心跳得厉害,并且会头晕。这也许是业障。于是就把这件事情稍微停一点,这种热就慢慢没有了。
第二个我看了天台宗止观中修四禅定的法子,我能办得到的事就是呼吸。我末了把肺部的呼吸停了,就是用丹田肚脐这里呼吸,这是第一件。第二件我就想停止消化。可能到了直肠二肠三肠有一个脉可以停,我那里真的想停止脉,用了很多功夫不能够停。但六脉非常慢,我自己把手拿来这个样子(手势――编者),都不知道了,不过当然不能停,脉动得很慢。头一年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但是坐的时间总不能多,顶多坐到两个钟头。到了第一年年底时,有一天,大概已经进步到坐三个钟头了。但是总不能定,我知道本来是定,没有不定的,但是我想来一个大定,始终办不到。到第二年,我打坐时间少了一点,我就稍微看一些经典。每天约坐六个小时。生理上的变化,在第一年下半年倒有一个事,也许这是很好的事,就是老师刚才所说的马阴藏相。马阴藏相确有此现象,但这是很怪的事。大家注意,因为我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两、三个月完了之后,它又恢复过来了,也许是我体力衰弱,或者不知原理,这是第二个变化。另外还有个色身的变化,就是皮肤痒,痒得好厉害。开头没长东西,就是里头痒。西医说是过敏,吃了很多药,也不能见效。到了第二年,痒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就长出来了,一身都是,尤其最厉害的就是腿跟腰部。到现在都没好,这是身上的变化。
第二个那天讲戒定慧的问题,我因岁数很大,持戒很严,但是戒和慧总不能够大发展,也不能定,也许因我年龄关系,精力不够之故。这个慧也不能说没有智慧,差不多在我未入关前许多不了解的教理,现在这两年之中都了解了。同时唐宋时各宗师等的各种语录都稍稍看了看,大概他们的情形我都能了解。所以理上我现在差不多可以得十之六、七,不过事上实证,我现在还不可能。关于六祖这个公案我参透了,我心里很高兴。这件事,过去我只晓得元(初)关住空,重关守有。且到元(初)关时,“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到重关时“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我还是透不过来,对这件事无法领略。到了这回,就是昨天我所说参到六祖公案时我现在很了解了。因为过去都是偏于一面,修空时偏于空,修有时偏于有。其实这一件事,空有一样。空对,有也是对;空错,有也是错。因这事本来不能有所偏。所以老师常说,你还是偏一面。我那时对“偏一面”这句话还是不大了解,现在我是了解了。
这一件事一面不能彻底,不能算是悟。空有都是对的,空有都是不对的。所以在理上这个“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固然是空,但有个妙有在里头。到了“见山是山,见水是水。”那个什么是妙有,那个真空也在里面。因此我可把元关跟重关二边拖个连系,如果这种连系可以拖得到的话,那么就是过去我们所知道维摩居士所说的“辩才无碍”,这个时候,当然辩才无碍,你说这个对也对,说不对也可以。这件事我现在可以打穿了,心中很得安慰。
现在已是第三年了,本来这时应该叫“末后句”,以后懂了末后句,就是破牢关,对“末后句”此事我现在还不大能了解,为什么缘故呢?因为从语录上看,百丈第二次参马祖时,百丈聋了三天,他说这个就是一种末后句。还有就是对于德山托钵到法堂这件事也可能是末后句。
再补充一下,过去对戒定慧这件事,在入关时很希望老师多给我指示。但是老师忙得不得了,这一向大家都知道,一切的事都是我自己摸,究竟我这种摸对不对,我自己都不敢想,只是把语录拿来读,念过一下,大概了解了六、七成。我再重复,末后句这事就是通身是口,如何道得?这是我由语录上看的一个,这当然不是我的本事。老师能给我一个加庇,使我这种地方,给我钳锤,也像百丈一样,使我耳聋三天,我才有希望。谢谢老师。
师云:黄老先生请坐……我做总评,你们三位说完了来。
杨管老:我今天没什么话说,老师今天指示修为的这个问题,从来我功夫次第上不注意这件事,八年来我都不在这上面。因我擒贼擒王,只求明心见性。现在承老师印可,我已有所入。应该走修“定”的功夫了,今天的指示,就是在习定的地方下功夫。以后要看习定功夫的程度如何,如果定了,身体的变化自然而然对了。一个人走向功夫方面着手,功夫对了,知见方面也可以进步。不过我始终是走知见的路,而不向功夫上做。现在第二步也应走有的方向,就是做定功。我并不希求做得气住脉停了,只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概不住,任其自然,顺其自然。在定功上,过去不注意的,希望在功夫上让它能沉得下去,放得下去,定下去。能得三昧定否?让它自然,我不希求。这是我个人的态度。
第二点、就是黄老师所讲的,我在此要做个补充、提醒。因为老师前天已经说过,前头是无、空,后头是有,但是有是有过了,还要注意没有,这一点就是说本来无,后头是有。唉!那么如果这样翻过来呢,六祖的第一偈子,还是开悟的,假使不开悟的话,五祖这个法不会传给他。昨天我没答复你,今天我答复你。不过还是要经老师认可的。我们俩要驳一驳,在功夫上要驳一驳。
师云:现在我们做一个批评结论,这个结论大家诸位讲的差不多,每一位都有了答复。现在要做他们三位大士(老师戏称――编者)的结论。萧先生今天用功的情形我是知道的,姑且不说他了。其次黄老所报告的这个情形应该吃棒,要吃五百棒,可惜他年纪大了,吃不起棒。(一笑)
黄老居士:记一下账,记一下账。
萧先生:我替你代挨了。
师云:第一点、黄老居士讲初关重关这些情形,知见上都对,差不多。但一直忘记了一个东西,我要你求证,不要你搞禅宗这个东西。你都晓得,人家标榜我为禅宗,我有时也标榜禅宗。可是同我往返那么多年,你经常听到我说,我对于宗下公案那么熟,《指月录》那么熟,这些什么语录那么熟,我现在丢得光光,大如明朝一个法师所说的味道:“老去叫人唯读易,年来下座不参禅。”什么道理呢?由平平易易,稳稳当当的路子走,要求证。
你知见说是自己对了,你自加上冬瓜狮子印,刻起放在关房里,自己乱印证,又到重关,又到了哪一关了,其实还坐在关房里,哪一关都没有到。知见上到了,妙有应用没有到。用功呢,非常执著,拿这个执著法来用功,又不活泼。参禅呢,非常大胆,做了许多的假定,这便是不该,很不该。话虽如此,值得赞叹的,七十多岁的老人,这样下来用功。你们认为闭关很舒服吗?你们来搞搞看,不舒服的。这么活活泼泼的一个老人,硬来闭关,叫它个名称“闭关”,被关起来,这个并不自由。他老头子一诺千金,自己总算闭下来。现在快了,现在他晓得计算时日,晓得马上就要出关了,晓得打算出关的主意了,快了。但是功用见地是配合如一的,没有到。妙有不是这个道理,他们两个同杨管老今天都犯了这个错误。今天我有一堂法专为他们三大士讲的。非常重要,非常重要,可是不准录音,不准记,你们也不留意。这就是说你们信心不够,什么道理不够呢?我把修为的经验告诉你,不会错,照那个样子呆板一点来,单提一念,叫你观想一个东西自有妙用,就是要你们反省,大反省过去的。
萧先生:是这样做,是这样做。
师云:你是这样做,我没有批评你呀!我早知道啦。
萧先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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