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章元
当今之世,老师千千万,然而卓立独奇,以教化匡天下者,舍南师其谁?人生在世,能蒙良师所不弃,诲之以道,度之以法,引领你走出迷途,指点你向成功迈进,岂不幸运之至。南师于我,正犹此也。所以每每念及南师,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恩之情涌上心头,久久不能平息。今借纪念南师诞辰百年之机,将如山之师恩,择其要者,略记于此,以表感怀之情。
灵魂的度化师
农历1993年12月20日,突然接到小舜哥的电话,通知我去厦门南普陀寺,参加南师的禅七,要求正月初一出发,时间需要八天。这可难煞我了。因为我将要续办乐清市第二届电气新产品新技术展销会(现称乐清电气文化节),开幕日在开年的正月初五。由我首倡并牵头策划主办的首届该项展会,有十数万人参加,为电气之都的信息交流搭建起重要平台,形成了广泛的社会影响,获得了空前成功。如果离开,意味着不仅少了一笔可观的资金收入,更为严重的是要放弃展会的主办权(因为我不续办,就会有人抢着办)!一边是资金收入和商业成果的巨大诱惑,一边是南师的召唤,我陷入了两难。电话那头小舜哥补充道:“温州这次要去的几十人中,只有你和副省长刘锡荣、国家安全局温州特派员李景山等三人是老师点名要我亲自通知的。”此言一出,我意即决。去!
说起与南师的缘分,必须先说说小舜哥。在国人尚不知南怀瑾为何许人的1986年,我已经在岳父家认识了小舜哥,因为小舜哥在县政协与我岳父在同一个组,两人比较谈得来,有时小舜哥会到我岳父家吃饭谈天。我从他口里了解到许多南师的故事,并阅读了他送给我的美国东西学院发行的《金粟轩纪年诗初集》、《怀师——我们的南老师》等几部书,直觉告诉我,南师此人不简单,遂对南师萌生倾慕之心。
1992年11月16日,我到浙江日报温州记者站串门,得知金温铁路将在18日开工的消息,当即起意要采访南师,被几位同行当头浇了一大盘冷水——不可能:这位老先生脾气很怪,从来不接受记者采访!可我不死心,跑到小舜哥那儿求援,第二天遂了电话打到香港采访南师的心愿。南师与我在电话中,用乐清方言对话了二十多分钟,说自己只是金温铁路的催生着,当天下午与沈利民同志合写,就以此为题,写出《金温铁路的催生者——访南怀瑾教授》的专访文章。
这里还有一段插曲。17日当晚文章发到温州日报和浙江日报编辑部,结果不约而同,被两家媒体压下,18日都没有见报,原因不明。急不可耐的我把电话打到浙江日报公交部询问,回答是必须由省长审核签字才能见报。这可难倒我了。一个平头百姓,我怎么能找得到省长大人呢?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打听到柴松岳副省长参加完金温铁路开工仪尚未离开温州,我又找到温州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帮忙,联系到省政府副秘书长朱惠明,当天晚上跑到温州瓯昌饭店,递上稿子经柴省长圈阅后,当场在饭店给两大报编辑部再次发稿,19日浙江日报见报,20日温州日报跟着见报。
后来才知道,当时开放不久,大陆方面由于历史的原因,对曾在国民党营垒做过事的人有所管控,所以党报对南师的公开报道实行限制。由于我的执着,省市两级党委机关报的接踵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内地对南师的“报禁”就此不再。而后,我撰写的关于南师的相关文章,中央级媒体人民日报海外版、新华社《瞭望周刊》海外版的顺利登场,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我来说,当时对此事很是想不通:一位古稀老人为家乡建设金温铁路,其精神是何等的高尚可贵,可我们的党报在发稿上却“足将进而趑趄”。如果我不坚意争取,南师建设金温铁路的初心就无法被大众所知晓。当年采访、报道南师之难,由此略见一斑,与现在世人争说南怀瑾相比,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这一次的隔空采访,开启了我与南师20余年的缘分。随着对南师了解的深入,之后我撰写了《怀瑾握瑜一奇人》、《一圆相亲百年梦》、《义所当为》、《彩云飞过海东头》、《乡弟怀瑾忆淮南》等新闻专稿,陆续见报。
1994年正月初二晚上,在厦门大学的招待所住下后,小舜哥带着我等一干人去见南师。当小舜哥把我介绍给南师时,南师上前张开双臂一把把我抱住,说:“你就是蒋章元呀,这么年轻,可文章写得蛮老辣的哦。”这一拥抱,一股暖流涌遍我的全身,南师的热情几乎把我融化。心目中南师高高在上的距离感顷刻冰释,代之而起的是亲和、慈祥、朗润、温厚的长者形象。因为来访者众多,我把特地带来的南师出生的那座老房子的照片赠给南师,匆匆离开之前,南师爽快地答应和我拍照。他特意伸出大手和我握着手拍了照。在我见到的所有与南师的合影中,与他人握着手拍照的并不多见。之后的岁月里,每当我工作生活中遇到难事,这张照片就会给我增添胆量和智慧。
次日,我和小舜哥早早来到禅堂,依照规矩,戴上禁语牌,找个靠前的位置,并肩而坐。禅堂里庄严肃穆,一切让我耳目一新。讲坛左右竖着两个大白板,坐床上备有软垫和一条小棉被,给大家打坐时披裹在身上。打坐,有生以来是第一次,在小舜哥的指导下,依样画葫芦,强忍不适感,勉勉强强盘起了腿。
南师来到禅堂,一场轰鸣的掌声过后,700多人的两层禅堂立刻鸦雀无声。在妙湛长老讲话之后,南师上座盘腿开始传法。
依经不依论、依法不依人,依了义不依不了义、依智不依识、实证、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出家人要做人天的师表、真正的佛法是生命的科学……这些个内容,对我这个生在“大跃进”,长在传统文化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文革”中,工作在党委宣传部门,长期接受的大都是马列和毛泽东思想教育的人而言,简直闻所未闻。第一堂课下来,我完全被震住了。今生未见此等宏阔气象,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随后的讲法,经史子集,随手拈来,名诗掌故,脱口而出,儒道释医,汪洋恣肆。听来如久旱之逢甘霖,深冬而沐春风。我不禁暗暗赞叹,这,才是真正的老师!
原来还为失去电气展销会的主办权、丢掉赚大钱的机会而心有不甘,几天参禅下来,反倒一切释然,觉得这一趟来厦门,真是来得太对了、太及时了。南师的七日悱发,我的求官求财求地位的观念为之颠覆,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为之渐变,南师把传统文化的种子撒播在了我的心田,深入到了我的灵魂。也因为此次“禅七”,南师为我打开了中华传统文化之门,使我走上了心向国学,玩心坟典,勉志勤躬的不归路。
“禅七”行将结束时,讲坛上挂出《聚散》的歌曲,南师要让会唱歌的上来,带领大家一起唱。我在小舜哥的敦促下,走上前台,与一位女同修一道与大家齐唱。唱着唱着,南师为家乡建设金温铁路、捐建老幼文康活动中心、捐资设立温州南氏医药基金会等大善之举的高风亮节,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突然之间,萌生欲望,想献一首歌给南师,以表家乡人民的感激之情。于是,我向古国治同学提出要求,经南师许可,我把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审定推广的乐清山歌《对鸟》用乐清方言唱给南师。还没唱完,我已热泪盈眶,同时眼见一些同学也在悄悄地抹泪。几年来郁积心头、七天来沐浴法雨的感恩之情,似乎一下子随歌声倾泻而出。
▲南禅七日蒋章元倾情献唱《对鸟》
“禅七”期间,更令我受宠若惊的是,七天当中,南师始终把我安排在他的主桌上,与他老人家同桌吃饭,让我有更多的机会聆听他的慧语玉言。分别之际,他还让小舜哥转交给我1000元港币当压岁钱。这张港币我不舍得花,珍藏至今。返回时,还带回十几本如《楞严大义今释》和《瑜伽师地论》等南师和佛学经典。也是由此开始,我试着接触佛经,学习打坐。回到乐清,即以《南怀瑾先生首次回大陆讲学》为题,对此次“禅七”的盛况,在温州作了报道。
在阔别南普陀寺禅堂二十年后的2013年5月,我已经由一个新闻人跨界到中医药界多年,借参加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糖尿病专业委员会在厦门举行学术会议之机,特地抽身去拜谒禅堂。流涟在禅堂周围的青松翠柏之间,禅堂依旧,斯人已逝,寻踪追迹,思绪万千。之后写下了《再谒南师禅堂》,以抒胸臆(注:因水平所限,文中韵文非律诗,请勿以律诗示之,下同。):
南师禅堂何处寻,普陀寺畔柏森森。
党国大佬送关切,拥趸七百到山门。
东西纵横为匡世,佛儒道古总关今。
堂上人师今何在?人心天心两无垠。
住世时,南师的这种种眷顾,着意接引我走出迷途,令我获益不浅。往生后,南师仍在为我指点迷津,两次梦中点拨,提升我的境界,说来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2014年12月9日,我在温州办件要事遇到困难,萌生畏难情绪。午饭后独自靠在沙发上默想,不知不觉地忽然入梦,见南师推门而进,左边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右手端着一个茶盘,盘里有三杯热气腾腾的茶,向我示意。当我上前紧走几步伸手去接时,他一缩手,特意把茶盘举过我头,让我接着。我接过茶盘,举在头顶,小心翼翼地碎步跟随南师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南师转身对我慈祥一笑,梦醒了。惊奇之余,仔细回味,觉得南师在向我开示:办事一要讲礼节,二要学会平衡,三要趁热打铁。照此理解,改变思路,继续去办,结果第二天困难就迎刃而解。午睡的习惯我是有的,可坐着做梦,今生还是头一回。
还有一次,我梦见,在一个日明风和、云雾缭绕、彩霞满天的仙境里,众多仙风道骨、白发飘飘的老者围在南师四周,听南师讲经说法。南师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慷慨激昂。我在边上听得入神,如饮醍醐。忽然夫人一脚把我踢醒:“天都亮了,怎么还不起来?”我有每天黎明前起床打坐读书的习惯,见我天已白而未醒,于是主动催我起床。可是她打断了我与南师在一起的幸福梦境。起床后一看手机5点整,还正是9月30日,哎,怎么这么巧呀,今天恰好是南师往生两周年的忌辰呀。莫非此梦是南师告诉我,他已升在天堂,并启示我:生行菩萨道,往生上天堂。
医道的点化师
虽然生性愚钝懒散,但也懂得笨鸟先飞的道理,经历了南普陀的“禅七”,特别是南师的著作一本本地读,水滴石穿,慢慢精进,渐渐走上传统医药之路。南师度化了我的灵魂,改造了思想,喜爱上南学,让我明白了很多前所未闻的作人道理。
我于1996年奉调浙江日报驻沪记者,从乐清小新地方到上海大码头,繁忙工作之余,虽然时常想念南师,但总以为他还在香港。2005年初冬,忽然接到王伟国先生(南师原在内地的代理人)电话,说南师已经移驾上海,让我去番禺路长发大厦与南师一聚。这个好消息,真是让我高兴坏了。因为自2000年始,我对中医药有了兴趣,看了一些书,但如烂泥塘行走,深一脚浅一脚,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正好心中有很多疑惑,这次总算又逮着请益机会了。
当晚有一桌客人,记得中国远洋公司、上海强生公司的老板都在场。入席,南师让我当“司酒令”,代南师给大家倒酒,并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小同乡”。完席,送走其他客人,南师让我多待一会。毕竟近十年没见,有太多的话要向南师说。聊完闲话,我斗胆向南师请益学医之道。
“你想学中医?一个‘大记者'要学医?医有医匠和医家之分,学点皮毛,用几首小方给人治病,当个医匠倒无不可,但与记者职位比起来,得不偿失呀”。“老师,那医家呢?”我问。
“要当医家。必须上通天道,中晓地道,下解人道。必须深研易学和道家,中医学的源头与易道相通。可是,当医家不是随便说说的哟,必须穷毕生精力,才有所成。”南师之言,明判高下,直指要津,为我指明了学好中医的门径和方向。
此后,南师的《易经杂说》、《易经系传别讲》、《周易今译今注》、《我说参同契》、《老子他说》、《庄子諵譁》,还有历代易学名著《周易集解》、《正易心法注》、《易图明辨》、《易学史》、《周易九讲》、《易经入门》,以及《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性命圭旨》、《太极丹经》、《中国八卦医学》、《中医解周易》、《养性延命录》等等,一部部先后进入我的视野。
易道医,三结合,东鳞西爪,杂而不乱,入内出外,浸淫日久,其理渐明。
理解了易学的核心思想以后,我对现存的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两幅易图——《伏羲先天八卦图》(下称“先天图”)和《文王后天八卦图》(下称“后天图”)——卦序不同,产生了兴趣。先天图的卦序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而后天图的卦序为震巽离坤兑乾坎艮。同为八卦图,因为卦序排列的不同,所表达的易理和易学思想就会不同,因而其功能也会不同。其中存在着矛盾,显示两张八卦图之间可能的孰对孰错,或者皆有不足。这个问题成了一个结,困扰了我足足五年时间。
2012年7月21日,在安吉县山区董岭村的沁心园,研读麻衣道者和陈抟老祖合著的《正易心法注》时,突然之间,豁然开朗,心中之结,终于打开。下山以后,我自创《章元八卦图》,八个卦的卦序以新的方法排列,前无古人,既弥补了先天图和后天图的不足,又全面准确地反映易理和易义。等我将《章元八卦图》及其解说写成心得报告,已经是7月底,欲传真给南师,请老师指正,可是南师大秘宏达先生惋惜地回话,南师近日在闭关,于是我只得暂且作罢。令人无限遗憾的是,这一作罢,不但此文与南师失之交臂,从此以后,也再无请益南师的机会了。
话分两头。在钻研易学的同时,《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伤寒论》、《难经》四部医典的学习也在渐次进行。易理渐通以后,对医典的理解就会方便的多,但总觉得面前还隔着一层雾,尚未穿透。
这层迷雾是怎么穿透的呢?回答是:南师的《小言黄帝内经和生命科学》(下称《小言》)!
2008年,南师的《小言》出版以后,如饥似渴,认真拜读。
南师在序言里开宗明义说:“首先须知《黄帝内经》的三要义”:“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合于今;善言人者,必有厌于己。”
同时,刘雨虹先生在“出版说明中”归纳南师的话说,《黄帝内经》“为中华文化之至精,”并提出“气是什么?又如何运转?气与天地万物的关系如何?先要了解了气,才能初步了解生命中的能量及其作用。”
南师在《小言》中还说“天人合一”就是把“把天地间固定的运动规律活用到人体的运行法则上来”。这就是“天人合一”的道理。
上面三段话,点醒梦中人。它们如一把把钥匙,把我脑子里的这层迷雾渐次拨开!继而,我把它归结成一句话:“天人合一合于‘气'”!
一个“气”字,贯穿《黄帝内经》乃至中华医典的始终。内经中的无极、太极、阴阳、三才、四时、五行、六淫、七情、八卦、河图、洛书之论述,其精神实质无不与“气”相关。
扩而展之,中药四气五味,寒凉温热,升降浮沉,哪一味能离得开“气”的本功。
引而伸之,人体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腧穴鬼门的运行,那一刻没有“气”的作用。
再有,佛医“地水火风空”的人体“五大”,也是以风大(气)为要,又是一个佐证。
钱学森先生也以科学家的睿智,说“阴阳五行学说是中医学的总代表”、“阴阳运动是万物运动的最基本原理”、“阴阳的消长运动,是物质永恒的不对称运动”、“气一元论是阴阳学说的根基”。
落实到治病愈疾上,抓住了“气”这个“牛鼻子”,懂得了气机运行的“数”与“变”,由“象”入手,辨证论治,“有是证,用是药”,依“气”立方,就会到达效如桴鼓的境界。因为《黄帝内经》讲“百病生于气”(见《举痛论》),“调其气使其平”(见《至真要大论》)、“平人者不病也”(见《平人气象论》)。所以我说,从治病的角度讲,就是“百病治于气”。2016年5月,有感而发,我作《百病由气治》,以言其状:
阴阳升降天人一,刚柔往返象数知。
阴盛瘿瘤痈疽痹,阳盛渴衄痔瘅瘀。
阴缓阳速病有候,阳易阴难医自奇。
病候百变皆由逆,气顺病退平可期。
我的诸多疑难病症医案,如胃癌晚期不能饮食、霍奇金淋巴癌肺积水不张、肺癌手术致肺气肿、脑听神经瘤、脑视神经瘤、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过敏性鼻炎、鼻窦炎、过敏性哮喘、鼻息肉、咽炎、糖尿病、痔疮、脾胃久虚、骨节疼痛、神经性皮炎等等的痊愈和向愈,都证明“百病治于气”这一论断的正确性。
作为一个半路出家、人过中年才开始自学中医的人,能用中医药解决一系列疑难病症,接到一个个患者的康复佳音,我自己常常被自己的医术所感动。回顾自己的学医之路,如果没有南老师的点化,这样的结果的获得不说绝无可能,但肯定来的不会这么快。
一般人只知道南师在儒道释方面的伟大成就,而不知道南师在医道方面的高深学养。就我的理解和亲身体会,南师的传统医学成就,同他的儒释道方面的成就一样高深莫测。与修道一样,不管是中医、西医,学了南师的相关著作,深刻领会,医道就有望高人一筹。
药事的催化师
南师曾说自己没有弟子,而他却给我题词:“章元老弟”。我为有这样的称谓既欣慰又感到压力很大,也借此暗暗鼓励自己要争气。
原来,我只知道,我与南师的结缘,是我1992年对他的一次隔空采访。但我不知道我们家与南师的缘分早在1930年前就已开始。我祖父蒋焕槐约在1920年毕业于温州师范学校。先是教过几年书,后因一场肺病,被我高祖蒋敦琴治愈而师从我高祖习医。那个时候,肺病到了吐血的境地,是不治之症。而后在家乡开设永人堂中医药堂,医名颇著。永人堂开设在沪屿宫,与南师父亲开设在上岐头的南货店相隔也就六、七百米的距离,因为在同一地域经营,遂与南师的父亲南仰周先生过从甚密,所以就有了后文这一段南师亲自口述的佳话。
2011年9月24日晚上的太湖大学堂餐厅,餐后叙谈,两桌人在南师身边其乐融融。不经意间,坐在我对面的南师给我递烟,我岂敢在老师面前抽烟?赶紧摆手:“老师,我不会”。他说:“你还好,我们都二十年了,都没看见你抽烟”。紧接着,他忽然向在座的各位爆冷,指着我说(见原话录音):“他爷爷在我们那里做医生的,是我的老师。我十一、二岁时跟他,都是他教我的”,“他拼命叫我读医书,打好基础来着”,“我们家里跟他爷爷辈是世交”,“他爷爷是我的老师,哎这个武功发蒙的老师,也是医药发蒙的老师。”
这次会面,是我认识南师近二十年来的最后一次。在以前我与老师的多次会面中,从未听他讲起我们两家的世交前情。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恰恰在这最后一次的会面中给我交代这些家庭医学背景呢?
殊不知,这是南师在着意助我呀!南师之助,犹如神助。南师的这翻谈话,对我和我们家的永人堂而言,他的讲话,证明我祖父至少在1930年前已经是个医生。是一份多么珍贵的史料呀!在后来永人堂鼻宝申请省、市两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医药项目中,这份谈话录音,成了证明永人堂90年历史的一段无可替代的历史佐证。
南师助我,何止于此?他老人家还是我从事药事——中药修合、新药研发的催化师呢。
2007年10月9日,南师让王伟国亲自从上海送我到了太湖大学堂。这是南师迁驻大学堂后第一次约我见面。因为天色尚早,离晚餐还有点时间,王伟国先生先领我到大学堂后边的南公堤散步观景。初秋的晚霞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堤上树影婆娑,远处帆影点点。
回到客厅后,因为觉得新鲜,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我抵挡不住好奇,东走走,西瞧瞧。忽然,南师手挽文明杖笑盈盈的向我走来,略作寒暄后,并肩径直来到餐厅入席。
席间,我向老师汇报我的学医成果——在祖上遗留方子的基础上,试制成功外用制剂鼻宝,根治过敏性鼻炎有特效。南师十分高兴:“这个好!现在过敏性鼻炎的人很多,据说日本每到春季全国人民打喷嚏,市场上没有好药。今后市场需求会越来越大,你要好好把它做出去,造福患者!”并且马上问我“身边鼻宝带了没有?”我回答“没带。”他又嘱咐我回去以后马上寄一批药过来,并当场吩咐大秘马宏达收药后转寄给几个搞药弟子,让他们帮我进行深入研发和市场化操作。对我的事,说办就办,雷厉风行,其支持呵护之切,在此可见一斑。
在餐毕的谈话中,南师又把话题转到我的身上,对我说:“看来你搞药有一套,古代医生有句话叫良医蓄药,一个鼻宝还不够,还要开发出更多的独家妙药,解决民众疾苦。”
记着南师的殷殷嘱托,从此以后,我承古创新,挖掘家传秘方,在传统医药研发上一发而不可收。由于南师的悱发,在鼻宝之后,经过十年时间的默默奋斗,已经独自研发成功用纯中药治疗糖尿病的胰宝、治疗鼻窦炎的窦宝、治疗痔疮痔宝、治疗哮喘的喘宝、治疗咽炎的咽宝、治疗骨节疼痛的痛宝、治疗神经性皮炎的痒宝等,经各地同修试用,个个宝贝,疗效独特,好评不断,反应热烈。
除了胰宝、窦宝和痔宝之外,其他五个产品都是外用制剂结合穴位按摩,亦即古代所称的膏摩疗法,无意间,又为这一失传近两百年的膏摩疗法的传承,趟出了一条新路。更为可喜的是,我的喘宝采用的是嗅疗加穴位按摩,病人只需在密闭的房间内,采用汽化器将药液汽化成微小颗粒,播散在空气中,通过吸入的方式进入肺部,用于治疗哮喘等急、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及感冒所致的胸闷、咳嗽、黏痰、气短等呼吸道炎症。殊不知,截至目前,哮喘仍是世界公认的医学难题,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四大顽症之一,是仅次于癌症的世界第二大致死和致残疾病。
以我的经验,被医界束之高阁的膏摩疗法,应用得当,却有外用远胜内服的独特效用。再加上它的无痛、安全、方便、廉价、速效,其独特性能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接受。有感于此,我曾赋歌一首,歌曰:
脏腑筋膜一气充,阴阳往复皆有踪。
四千穴府升降能,八万鬼门敛散风。
膏祛瘀毒法千古,摩排陈邪忍尘封。
喜看永人继绝技,横扫沉疴指掌中。
仰望星空,怀念南师;回首往事,言不尽意。在人生的重要关头,如果没有南师及时中肯的刻意引领,语重心长的殷殷嘱托,他人无法企及的点拨助推,在传统医药的道路上,我肯定不会走这么远。师恩如山,无以为报,唯有将深沉的怀念化为行动,以有限之生命,为人类健康之进步,努力,再努力。
---2017年8月14日星期一 凌晨于沪上